Moka

冰冷的风就像要把人脸吹开个口子，他们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，脸颊早已被磨得没了知觉，双腿也开始逐渐沉重起来。

这是蓝河与叶修的第一次旅行。在高楼大厦间流连了太久，每每抬头总不见完整天空，坐下时又是对着电脑，在虚拟世界里大战八方，这才生出了去看看那山水草雀的念想。

正是初冬，两人没有太多的犹豫便选了黄山，在大巴上听了导游的“来黄山一次是受罪，再来就是猪头”言论相视笑笑。

而现在，他们是真的感受到了何为受罪。

上来的路上乘了会儿缆车，那时两人高悬在空中，透过玻璃去看那一片苍白，心中只觉震撼却感受不到那一阵凌冽的寒气。

但后来的两小时却把他们初来的兴奋给消磨殆尽了。

蓝河身上裹得厚厚的，套着个羽绒手套，拄着登山杖同叶修走在一起。虽说是跟团游，可随着时间，整个团也被拉成长长的一条。叶修与蓝河走在队伍的中央，前后也看不见几个同团旅客的身影。

蓝河其实是有些沮丧的。他与叶修出来旅游，本就是为了休息休息顺便增进增进感情的，可现下看来，这两个目的无一是到达了的。他实在没想到脱离了游戏后能同叶修聊聊的东西竟少成这样，这一路上来他们都没说什么话。虽是并肩走着，但带着个湿漉漉的厚手套，却是连个手都牵不到的。

蓝河不禁有些泄气，这才发现一路走上来也没见什么小情侣的，看到的唯一一对下了山，女孩子挽着男人的手臂，两人有说有笑地从蓝河身边走过，勾得蓝河起了几分艳羡。

蓝河抿嘴不语，回想起他们在一起的半年时间，确实是什么甜腻的话都没说过。两个大男人在一起，没那么多讲究，再之两人都是相互体谅着的，从不缠着对方，而是给对方留了足够的空间。这恋爱谈的平淡极了，蓝河不是不满意，只是遗憾没能抓住哪怕是一点点的青春时期对爱情旖旎幻想的尾巴。

但他转念想想叶修平日的谈吐，觉得这人也就这样，挺好，谁让他喜欢呢，自顾自地就解了心结。

蓝河这方想着，连路边绝美的景色都无视了去，直到叶修停下，他才回过神来跟着左顾右盼。

周身的景色着实像是幻境。千万冰柱挂于枝头，如帘如瀑。这时寒气绕过光秃树木，在如鹿角般的冰柱间穿行，扑到人脸上，竟活生生生了几分仙气。阳光照至林间，随那晶莹表面折射，在树林间绕出万条光芒，美得叫人移不开眼。

蓝河不禁开口哇了一声。

“拍张照片吗？”叶修问，见蓝河点头便摘下了手套从背包里掏出了手机。两人实在是不会自拍，捣鼓了半天还是拜托了一位过路的阿姨。

“来，一、二、三，茄子！”那阿姨热情，唰唰唰地拍了好几张，然后检查起来，“我看看啊，可以可以！两小伙子都俊！”

蓝河想凑过去看看，那阿姨抬头看他，笑弯了眼。蓝河疑惑，正想凑过去看看，手机却被叶修拿了回去。叶修谢了阿姨，就重新往上走了。

“哎，你让我看看。”蓝河赶紧跟上。

“拍的挺好的。”叶修笑着说。

“那刚才那阿姨干嘛看着我笑，你说，是不是把我拍得很丑！”蓝河不服。

“真的好看。”叶修翻到他们的合照，手伸到蓝河面前。照片里的两人笑着，身后是炫目灿烂的雪景。“那行吧。”蓝河嘟囔，不再追究，视线却落到叶修泛红的手上。

天寒地冻，就算是带了手套也防不住那阵僵硬冰冷，叶修的手不过是拿出来了一会儿，就已被吹得通红。蓝河想帮他捂捂，可想到自己差不多失去知觉的手，也只好作罢，催促叶修快把手套套上。

两人又走了许久，这才到了集合的酒店。山顶的星级酒店，若是搁到山脚下，不过也是个小旅馆的水平。可即便如此，大家还是对着来之不易的休息时间期待极了。

叶修与蓝河走到房间，开了暖气，脱下早已湿漉漉的外套。蓝河的羽绒手套早就被打湿，手裹在里面，也只是防了点风，照样被冻得紫红。蓝河拔下手套，手握了握拳，又松开。

叶修见状，坐到他身边笑道：“我帮你暖暖。”说着就抓着蓝河的手往自己的衣服里塞。两人无言地挨在一起，蓝河有些不好意思，但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份温暖让他十分安心。

一暖和起来就起了点睡意，蓝河打了个哈欠，问叶修去不去吃饭。叶修笑着说好。不知是不是见周围没有太多年轻人而有些肆无忌惮，两人的手就这么牵着，一路到了饭厅，也没松开。

吃饱喝足后回房，叶修干脆将两张床并到了一起。劳累了一天，两人一躺上床就是一阵睡意袭来。

黑暗里，叶修直接扒到了蓝河床上，钻进了同一条被子里。蓝河转身，与叶修面对面，问道：“叶修，你是不是不喜欢出来玩？”

窗帘厚实，连月色也不能流入几分。蓝河听到叶修问：“为什么那么觉得？”

蓝河见他没有反驳，心里有点不踏实，下意识地往叶修那边靠，回答道：“你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。”

叶修沉默许久，手揽过蓝河的肩头，两人在黑暗中面对面，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。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：“因为爬山很累……”末了又补上一句，“老了。”

蓝河：“……”

安静了许久，叶修感受到蓝河肩膀的抖动和细微的笑声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，说道：“别笑了，你也好不到哪里去，睡了睡了，明天还要早起呢。”

蓝河点头，把手搭在叶修的腰上，心底乐呵着可以借取暖的名义多摸几下，满足地闭上了眼睛。

翌日清晨，导游电话来问赖床的两人到底要不要看日出。日常日夜颠倒的人怎么受得起这种折磨，心一横，想着错过就错过了吧，回绝了又倒头睡去。等两人起床，去看日出的旅客们也才刚回来吃早饭。

一问才知道，今早天气不好，并没有看到日出，可天公作怪，这群旅客刚回到酒店，云层中就开始透过微弱的光来。

赖床赖得心安理得的两人安慰大家道：“总是会有这样的事的。”心里却在美滋滋地想着幸好多睡了一会儿。

一伙人吃了早饭再次出发，登上了昨日未到的山顶。此时云淡风正好，阳光也撒的随意。上午八九点的时分，山顶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了。

都说那大自然鬼斧神工，可也只有真正身临其境，才能体会那份夺人心弦的魄力。立于群山之巅，脚下是峻峭岩石，山尖尖下绕着流动的云团，仿佛置身于一片乳白色的海洋，只随着那黑色的孤岛漂泊。

置身其中，很快地忘记了身边嘈杂的声响与人影。

蓝河抬眼去看叶修，见那人幽深的眼眸望向缥缈的远方。蓝河忽地觉得叶修本该就是这天上的人物，站在最高的地方，用最为平静的眼神看着一切。

身边风起云涌，我却独立其间，只行自己应行的路，只做自己应做的事。

蓝河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怎的，眼眶也红了几分，不自觉地开口道：“叶修……”

叶修转头，说了声小心，把蓝河拉向自己，以免他被过往的行人撞到。

蓝河再次望向叶修，见他眼里只映着自己有些诧异的脸。只一眼，就叫蓝河的思想坠入凡间。声音再次涌入脑海，周围人影也开始显现，蓝河抓紧了叶修的衣服，确信他就在自己身边。

他和叶修都不会说动人的情话，可恋人的言语就藏在那一个眼神里。只消一望，便胜玉砌的辞藻万千。

万水千山，只见一人立于其上。

人山人海，也只能看见那一人。

蓝河握住叶修的手，笑了。

 

 

叶修手机的秘密：

叶修的手机里有一个相册，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蓝河的照片。

蓝河在缆车上看着雪景，一脸期待的样子，

蓝河在行路时抬头看着阶梯发呆的样子，

蓝河起床前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的样子，

蓝河带着耳麦指挥团战的样子，

……

蓝河有无数种模样落在叶修心间。

他们之间的爱不语，却最为平静而郑重地刻下一切。

深情总是无言。

*黄山很久以前去的，忘的差不多了，随便胡扯的，BUG就……

*去看电影了！刚写完！没捉虫！回来再捉！大家见谅！飞速逃走！